曾經有一個人,以生態攝影為生的人,對極地的無論人、動物還是植物都極度關懷的人,在留下諸多傑作之後,不幸死於自己的工作當中,他的文字完全不同於他的生活形態,閱讀過程中你會驚異于他的平和與溫婉;我認為他就是一個傳奇…
1.
星野道夫十九歲那年,在那本《Alaska》攝影集裡,一幀仿佛如漂浮在荒涼的北極海上的愛斯基摩小鎮的航拍影像,讓年輕的星野遠走阿拉斯加,從陌生到定居,建了房子找到至愛有了可愛的兒子,並決心紮根在這片荒野,用鏡頭記錄阿拉斯加的荒野、動物和人,二十多年,一趟短暫而漫長的旅途。
2.
季節的悄然轉換,惹人憐愛的花,座頭鯨的優美舞姿,尋找渡鴉的神話,追蹤麋鹿,和愛斯基摩人一起獵殺海豹,各式朋友……
他的文字跟他的照片一樣簡單而清澈,娓娓道來,帶著對生命的無比熱愛,但他也在書裡冷靜的描述墓碑和葬禮,平靜地敘述朋友的意外死亡、並說著自己將來如果有一天死了會怎樣……
即使最後他的死亡來得那麼突然,他所走過的也已經是我們望塵莫及般單純澄澈的生命,豐富且完整。
這并不是說,在荒野生存的生活更有價值,就像星野自己說,
阿拉斯加和紐約有著某種程度的相似,因為兩者都是不易生存的世界。在阿拉斯加是必須面對嚴酷的大自然,而紐約則是在混沌的社會裡拼命求生,都可以說是彌漫著求生的緊張感吧。
城市或荒野都是不易的人生,成就或碌碌無為都不是判斷人生價值的標準,它的真正意義應該是在於是否能跟著內心的光,執著的去走原本就該走的路。
就像沒有任何學位,只擁有像觀察母雞下蛋時那種對大自然的熱誠就在非洲觀察大猩猩三十幾年的珍•古德;
原本生活在加州後來搬去阿拉斯加,不會寫字卻是人人心目中英雄的約翰;
在懷特湖過著原始生活半年不曾見過一個人類的蘇西;
一個忙著收集死老鼠一個拼命給死老鼠畫素描的比利夫婦;
經歷過時代巨變,差點迷失自己,好不容易尋回自我用剩下的人生將特林基特傳承給孩子們的艾達;
自己曾經精神奔潰企圖上吊自殺,現在經常拜訪仍然受到精神折磨的越戰退役印第安同胞聽他們訴說心裡的痛,到監獄去探望服刑的印第安青年幫助他們重獲新生的威利;
不是受誰委託也沒有任何酬勞每天去墓地打掃,將散亂在草叢裡的骨骸一一埋回土中,花了十年將荒廢的墓地整理得乾乾淨淨的鮑伯……
他們的存在,讓我覺得人生除了碌碌無為和不得已,哪怕是“在社會規範的邊緣地帶,還是有成功的人生”。
3.
我不知道,會有多少人跟我一樣,在看過這本書之後,一提到阿拉斯加就有種應許之地的想法。
當你在城市過著忙碌的日子時,可能有一頭鯨魚正跳出阿拉斯加的海面。光想到那個畫面,就讓人心動不已;
上跳下竄的小松鼠,好夢正酣的棕熊,萬馬千軍般的馴鹿,跳出海面的鯨魚,和越寒冷越矍鑠的松樹林;
沒有電燈沒有電腦接不到手機,只有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各式悠然生活的動物,深邃遼遠的星空,和神秘莫測的極光;
散步、劈柴、燒飯、打掃,踏雪而行,在溪谷紮營整月見不到人影,入冬後整月不用出門只需讀書畫畫寫字然後在溫暖的壁爐前昏昏欲睡;
沒有虛偽的友情浮誇的愛情複雜的人情,只有善良而富有智慧的印第安人和全世界嚮往自由熱愛自然帶著故事而來的人們;
寒冷和嚴酷的大自然讓人孤苦無依,然而也讓人與人之間溫暖無比。
這是怎樣的一片理想之地啊!
那是一片曾經象徵著自由的土地,凡是嚮往自由熱愛大自然的人們都可以在那裡安身立命,和喜怒無常的大自然相伴,過孤苦寒冷又相互溫暖的生活,而如今這片土地上原存的人事物都在慢慢的改變或消逝,就像每一片遠離人類的土地一樣,在“世界很小、為我獨大”的傲慢裡,漸漸成為傳說。
4.
星野說:人的一生,總是為了追尋生命中的光,而走在漫長的旅途上。
即使有生之年我都沒有機會去到阿拉斯加,哪怕有一天那片費爾班克斯甯謐的森林、躍出海面的鯨魚,變幻莫測的極光都消失殆盡,帶著一顆廣袤的心,總是有機會再看到生命中的光。